——回忆我的十九年追党史
从小,我就是个乖孩子。第一批入少先队,第一批入共青团,在家里听家长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老实本分,循规蹈矩,性格内向,害羞诚实。对党员和党的最早认识来源于上高中时,班上有了全年级唯一的一名学生党员,他是我班班长,又是襄樊四中校学生会主席,很会组织学生活动,大家都很羡慕他。上了师专,彼时正是八九学潮之后,学校很重视马列宣传和党的正规教育,参加了马列主义学习小组,在我刚满十八岁之际,就被系学生会指定,恭恭敬敬地向党小组递交了入党申请书。系里指派了培养教师,甚至给我发了一本党章以备学习之用,于是我认真地全部抄录了一遍。觉得入党很神秘,学生党员都是介乎教师和学员之间的特殊先进人物。
参加工作了,在干校参加了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班。身边年长的同事一个个入党了,最后也轮到我了。对党的认识不能说肤浅,单位上组织知识竞赛,像什么党的基础知识,三个代表,三制一法两个调整,监狱体制改革岗位练兵、科学发展观呀,都会指派我参赛,年轻脑袋瓜好使,天长日久,对党的认识比一般革命同志都要深刻一些,对党的感情也因为追求的时间稍长些而更加深厚。
还记得上班之初,分配到六分场,离总场十几里路,每月上报劳资报表,我都会骑二八的大自行车,穿过田野小河,越过贫瘠农村,在滚滚黄尘里,灰头土脸地奔向劳资科。有时幸运,搭乘拖拉机,其颠簸之状,大有将人五脏六腑统统移位之嫌。常想那时所幸不胖,即使胖,有如此交通工具,倒象十年后流行的甩脂机,有强悍甩脂功效。有一瘦弱女同事,就曾一下车即到路边狂吐。因为在政工办,主任每月都特别青睐,照顾分配大量文抄工作。或于狂草涂鸦美其名曰龙飞凤舞之作中将双眼聚焦后努力辨认,或笔录口述双耳深度紧张,每月绝对不少于四十余信笺纸。
之后调到总场附近工作,格外珍惜得之不易的环境。有十年时间从事党的后备队——团的工作,当过团支部宣传和组织委员直至团支部书记。单身时光投入了大量精力和时间,从事所谓团的活动,象露天舞会、春游踏青、选举慰问、职代扶贫等等,大把大把的工余时间就此耗费。也有加班时候,象工资调整时,一次性将单位所有干警、职工及退休人员情况摸底、调资上报。那时没有电脑,用劳资科发放的正规表格加复写纸套写,通常一式三份,通常是先将本单位的工资退休费调完经劳资科审核没问题后,再集中到劳资科帮忙。象我在劳资队伍里算年轻的,一次不漏地被请去打工,帮忙誊抄全场的工资调整方案。从事了十年劳资工作,每年都有在劳资科打工的经历,最长的一次甚至干了三个月。伏案疾书,腰酸背痛,一坐一整天。因为是几个人分头誊录,将当时全场三十余单位的同类人员(同期参加工作,工资标准相同)集中抄录,完事后再捡漏,若少抄或多抄一人,核对时会花费很多时间。一天天,一周周,青春时光象沙漏般在一页页的表格间消磨殆尽。0一年全场干警工资基本情况进电脑系统,才结束了人工调资和汇总的工作。那时的记忆里,劳资科里常常是人声鼎沸,一到调资时,科室里常集中了十几个帮忙的女同志,晚上有时能加班到十一二点,有几次临近汇总,因为人数对不上,临时捡漏甚至要加班到凌晨一两点钟。O三年提前退休干警增资时,独我一人被请去帮忙,用电脑操作,将所有人员录入,和劳资科另两名副科长一直干到凌晨四点。说出来别人不相信,酬劳竟只是一桶康师傅快餐面。
这是关于辛苦工作的痛苦记忆,也有很得意的时候,是工人考试晋级时,劳资员被请去监考,并且在试后誊录汇总分数。全场瞩目,在考场里一圈圈地转着,很有当老师的意味,汇分时,权力很大,偏铁面公正无私,很有考官的威仪。
O四年,监狱体制改革,纯职工企业干警分流,我也流入现六监区从事管教工作。一来就听说了“十年政工路路通,十年管教一场空”的民间传谣。一笑置之,一名普通党员,我没有任何权力挑选或拒绝组织分派的工作,唯有尽自己最大力量服从,克服困难,迎难而上;一名平凡民警,我没有任何特殊背景或荣耀足以让自己置身改革洪流之外,唯有激流勇进,不进则退。生活中有来自社会、家庭、孩子的各方面困难,最近几年,我真正体会到了人到中年的尴尬境地,个中滋味,难以言表。回首三十年前的人生路,自己无心设计,倒也通畅,一路走来,有鲜花,有掌声,做过天之骄子,当上了人类灵魂重塑的工程师。这三十年后的路,有了自主选择的能力和条件,自己反倒显出了踯躅、徘徊、彷徨、迷茫和困惑。
单位经常组织我们观看廉政反腐警示教育录像,我看到了那么多权倾一时、光华夺目的高官显贵落马,通常的模式总是讲他们年少时怎样刻苦勤奋,从一个穷乡僻壤的苦孩子成长为少年英才,在光怪陆离的世相和炙手可热的权力面前逐渐扭曲了追求,堕落成人民的公敌,贪污受贿、侵呑公款、养二奶。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每每要将此人真相败露但已有犯罪事实前在某公开场合义正辞严的演说播报出来。彼时掷地有声,金玉良言记录在案,此时皮里春秋乍现,着实笑谈。我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起这样反差如此鲜明的对比揭露,我怕从此不再坚持自己的信仰和追求。所幸自己如此平凡也可谓之平庸,始终坐在台下,观看这稍显滑稽的表演。最近我的一名同事因涉嫌收受罪犯贿赂已被批捕,震惊之余仍是迷茫。我始终不愿相信宁愿永不相信他所做的事,还是让我保存对他的美好感觉吧,他只是误入歧途,他一定另有难言苦衷。
我是个倔强的殉道者和标准的苦行僧,小时的理想是出人头地,终因资质过于平庸而落于凡俗。普通公务员,普通监狱人民警察,普通党员,十九年的追党史,我坚持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听党的话,自觉主动做好党所分配的工作。虽然不显赫,但每天忙忙碌碌;虽然不醒目,但也从不怨天尤人。今后的人生路,我将继续坚持有所为,做好份内工作,充实人生;坚持有所畏,坚决不做党所禁止的事情,踏稳人生。让我的追党史贯穿我这平凡的一生吧,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以我情捍警魂,一片丹心耀警徽。(襄北监狱六监区管教办 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