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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封遗书到一篇演讲稿
来源:浙江省乔司监狱 胡迪  | 更新:2005-8-27 | 编辑:chinado

我不知道每次过元旦的时候,大家是什么样的心情。对于我们监狱警官来说,过这个节就等于是过关,因为年初签订的责任书到了张榜公布的时候;对于犯人来说,那是一年当中最高兴的一天,因为从此他们的刑期就又少了一年。但是,这年元旦,浙江省乔司监狱一个叫王昕的犯人,却连续写了5封遗书。在他决定要结束自己33岁生命的时候,是一股强大而又温暖的力量把他拉了回来,让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

对于搞管教工作的人来说,罪犯的书信就是反映改造思想的晴雨表。王昕在一封写给父母的信中写道:“我的日子越过越短,对你们的思念也越来越深,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报答你们的机会……”正是这句话引起了管教员汪小利的警觉,他预感到警报已经拉响,一起自杀事件可能会发生,必须马上解开罪犯心头的枷锁。于是,他试着用不同的方式耐心地和王昕交谈,但这个绝望的犯人只冷冷地说了四个字:“我不信你。”汪小利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作为一个管教员,我不允许你破坏监管秩序;作为一个同龄人,我只想拉你一把。你的生命还不到一半,只要勇敢地闯过这道坎,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这时,已经是深夜了,整个监区只有这个房间里还亮着灯,而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沉默着。零点的钟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新年的第一天过去了,王昕突然缩成一团,失声痛哭,终于说出了因为女友提出分手而预谋自杀的念头。

但是,要制止一起自杀事件,仅靠一次谈话是远远不够的。经过狱政部门的研究,一方面对王昕采取24小时监控,注意他的举动,观察他的情绪,检查他的物品,另一方面给他带去精神上的温暖。从分监狱政委到监区的新警官,都来开导他,鼓励他,和他谈人生、谈改造、谈爱情。王昕并不知道,当他白发苍苍的父母出现在会见室的时候,把两个老人从家里接来的,正是我们的警官; 当他犯把十几只杯子碰在一起,祝他生日快乐的时候,精心导演这一幕的,也是我们的警官。

转眼到了除夕。晚上,当王昕躺在床上思绪翻滚、辗转反侧的时候,汪小利把他叫进了教育室。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接下来的这首歌,要送给大墙里一位叫王昕的朋友。他的警官祝他早日新生,与父母一起吃上团圆的年夜饭。”接着响起了刘欢的歌声:“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还没等歌唱完,王昕就泪流满面地跑回了监房,拿出那藏了一个多月的5封遗书交到教育室。值班的警官们笑了。是他们用不懈的努力挽救了一颗绝望的心灵,又用爱的力量使他找到阳光,看到希望,并且让他懂得了从头再来是一种勇气,是一种魄力,也是一种责任。

如果说5封遗书带着王昕走到了人生的低谷,那么,一篇演讲稿则使他又重新扬起了生命的风帆。前不久,在监狱的“严打”动员大会上,王昕用曾经写过遗书的笔写了一篇演讲稿,从原本想结束生命的高压铁塔上走了下来,走到了一个面向一千多人的演讲台。没有华丽的语句,也没有夸张的表情,他用朴素的语言讲述了这段真实的经历。他说:“从一个自由人到囚徒,从囚徒到一个殉情者,再到如今幡然悔悟,这是怎样的一个过程啊!我曾经把警官的谈话看作是他们工作的需要,甚至怀疑他们对感情的认识是否真实。后来,正是一次次谈话时那一张张写满关爱的面孔和一双双殷切期待的眼睛,驱散着我心头的阴霾。我开始思考爱情是不是生命的全部,人到底应该为什么而活着。今天,我庆幸自己没有走出那可怕的一步。不可枝头抱香死,宁随春风振人生。在经历了漫漫严冬的洗礼之后,我相信——春天不会再遥远!”

伴随着他的演讲,台下两千多犯人一阵又一阵地鼓掌。这是一种共鸣,因为所有的犯人都感受着同样的温暖;这是一种共勉,因为他们都在为早日获得新生接受着锤炼;这也是一次共同的分享,因为春风拂绿的是每一个囚子的心灵。

从5封遗书到一篇演讲稿,挽救的是生命,带来的是稳定。虽然过程是曲折的,但春风化雨的能量是无穷的。

这个真实的事件将告诉我们:在大墙里,有这么一种力量在重塑着人的灵魂,有这么一群人被称作特殊的园丁,有这么一种精神能化腐朽为神奇。

回首往事时,也许王昕会说“那是生与死的抉择”,也许汪小利会说“那是情与法的结合”,而对于我们来说,也将记住:共和国的监狱事业永远充满着那样一股力量,拥有着那样一群园丁,蕴含着那样一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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