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的爱给了她温暖,她发誓要混出个人样来给世人瞧瞧
刘占鳌把私生女带回了家,小春花望着陌生的继母和四个兄弟姐妹,吓得半晌没有说话。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长期生活在别人的白眼下,幼小的刘春花已经懂得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她显得十分乖巧,千方百计地讨继母的喜欢。
阎立秋是一位善良的女性,她像疼爱自己孩子一样去疼爱刘春花。吉林的冬天非常寒冷,晚上刘春花上炕总是冻得浑身发抖,阎立秋就先躺进被窝里,把被窝焐热后再让刘春花睡进来。虽然她和古晓玲是情敌,但是她觉得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与孩子无关,孩子是无辜的。虽然刘春花是丈夫在外面寻欢作乐的果实,但是阎立秋却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在这个家庭里,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寄人篱下的滋味。
父亲长年东奔西跑,刘春花与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相处得非常好。慢慢地,刘春花把继母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把继母生的几个孩子当成了自己亲兄弟姐妹。她从小就要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穿新衣服,吃白面馒头,她就想着自己长大后要赚好多好多钱,一定要让全家人都穿上新衣服,吃上白面馒头。
几年工夫,她从一个丑小鸭变成了一只白天鹅,出落得如花似玉。她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决心通过个人奋斗改变家庭的境遇。她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继母的脸上能够露出微笑,她一定要为继母争气!她好学上进,在小学就连跳两级升入初中,在中学学习成绩也是出类拔萃。
1988年,她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居然在白山市的考生中考了个第四名。她本来打算报考服装设计专业,可继母对她说:“春花,你就考电力学院吧,电力这一行旱涝保收,出来分配到电厂,多神气!”
东北以重工业为主,电力在老辈人眼里是很吃香的专业。为了让继母高兴,她义无返顾地报考了长春电力大学。火力发电虽然不是她的首选专业,可她却学得非常认真。班里四十一个同学中,男生占了三十四个,女生只有七个。刘春花在这七个女生中又成了佼佼者。
她担任了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的眼前幻化出一片灿烂的前景:自己大学毕业了,当上了工程师,赚的钱像流水,左邻右舍都向她的继母竖起了大拇指:“老阎,你们家春花出息了,赚大钱哩!”
生活无意间改变了她的运行轨迹,她辞职到长春去闯世界
大学生谈恋爱成风,考虑到继母和母亲的不幸遭遇,她交男朋友的原则是人要老实厚道,对妻子忠诚。她在班里交了一个男朋友槐子,槐子的家在吉林洮南县农村,人很厚道,对她很体贴,符合她选对象的标准。他们整整好了四年,颇有些难舍难分。
大学毕业时按照规定是哪儿来哪儿去,刘春花应该分回白山市。可槐子却只能回到家乡洮南县。洮南是吉林省西北部的一个小县,也是吉林省最穷的一个县。尽管那里条件艰苦,为了能够跟心爱的男朋友分配到一起,刘春花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回家乡的名额,自愿来到洮南县发电厂。这时候的刘春花还是一个富有良知的人,艰苦的童年生活磨炼了她的意志,她显得比一般人都能吃苦,工作十分泼辣。厂长看她能干,就让她担任班长,带领15个人干活。那是她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在那段日子里,她觉得活着是那样美好,她的才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如果生活按照这个状况发展,洮南县电厂将来一定会出现一个漂亮的女工程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刘春花在电厂甩开膀子干了半年后,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得了尿毒症,住进了医院。在继母家,刘春花的父亲经常出差,大哥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对父母很孝顺,对弟妹也很疼爱。她小时候受人欺负,总是大哥给他撑腰。她上大学回家探亲,每次都是大哥到车站接送她。因此,她对大哥的感情胜过了其他的亲人。
大哥住进了长春市白求恩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尿毒症要经常透析,透析一次就需要780元钱。而当时刘春花在电厂一个月只有260元的工资,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如果是别人摊上这事儿也就罢了,可刘春花却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己一定有能力帮助大哥。
她毅然辞掉了电厂的工作,只身到长春去闯天下。临行前厂里的同事一再挽留她,她说:“我也不想离开工厂,实在是被生活逼的啊。你们借我一点钱吧,我先给大哥治病,将来一定还给你们!”
厂里借给她1000元钱,她把钱缝在衣服里。在国有企业不景气的今天,这1000块钱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啊!
临别时,槐子苦苦地哀求她:“春花,别走了,咱俩好了这么多年,你一走咱们的关系肯定就断了!”
她紧紧地拥抱着他,哽咽着说:“槐子,我也舍不得你,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家有五个孩子,母亲又下岗,全家七口人就指着父亲的一点工资生活。现在我大哥又得了绝症,我不帮他谁帮他?你放心,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是你的人!”
她含着眼泪告别了恋人,怀揣着1000元钱来到了长春。一到这里,她就直奔医院。看到大哥无力地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她的心都要碎了。她撕开衣服上缝的线,把1000元钱放到大哥的手里:“大哥,这是给你治病的钱!”
大哥急切地问道:“春花,你一个月才赚二百多块,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她说:“大哥,这钱是我借的。”
大哥焦急地说:“不行,我不能拖累你。这些钱顶你好几个月的工资,将来你拿啥还?”
她拍着胸脯说:“大哥,你只管放心治病,别管钱是怎么来的。”
她在长春读了四年书,对这座城市很熟悉。她到服装市场当打工妹,帮个体老板卖服装。在露天市场卖服装是件很苦的差事,冬天天气寒冷,她搓着手跺着脚哈着气站在风雪中吆喝着。雪花灌进了她的脖子,她仍然大声地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正宗的广州货,大甩卖了!”
她干活非常卖力,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她的生意十分火爆。在卖服装的过程中,她结识了一位广州老板。老板很赏识她,觉得她一米七五的身材卖服装有点大材小用了。他不但给了她丰厚的报酬,还介绍她到长春东方女神模特队去应聘。从此,寒酸的刘春花鸟枪换炮了,她每个月的收入平均能拿到两千多元,顶她在电厂月收入的10倍。她经常到医院去看望大哥,把赚来的血汗钱全部交给大哥。大哥的病越来越厉害了,每个礼拜要做三次透析,一次就要交780元,一个月光透析费就要花9360元。
她的继母来到了长春,照顾儿子的生活。为了节省陪床费,继母一直和大哥睡在一张病床上。整整四年,继母没有脱过衣服睡过一个囫囵觉。看到继母如此艰难,刘春花也非常节省。一天,她到医院看望大哥,因为堵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关门了。周围最便宜的旅馆住一宿也要18块钱,她舍不得花18块钱,居然在医院门口整整坐了一夜。第二天,当医院的看门老头过来叫她时,她几乎都冻僵了。
有一年的大年三十,她到医院看望大哥,正好大嫂也在身旁。她和哥嫂正在聊天,病房里一个和大哥同岁的尿毒症病人突然死了。病友的死对大哥打击很大,大哥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斩钉截铁地对大哥说:“大哥,只要妹妹活着,就一定养着你,治好你的病!”
继母和大哥一个月要花一万多块钱,刘春花一家欠了一屁股的债。她拼命赚钱,可一个月也就赚两千块。当模特多是在晚上工作,有时晚上走完台老板就让她去陪客人聊天。模特的交际面很广,她除了认识一些老板,还认识了一些政府官员。
到了长春以后,她就和槐子断了关系。给他写绝交信的那个晚上,她整整哭了一宿。那毕竟是她的初恋啊!后来,她决定在长春寻找恋人。慢慢地,她和一位区长产生了感情,竟然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可区长是有妇之夫,纸里包不住火,他们的恋情败露了。区长的妻子找到了她,哭着哀求她不要再纠缠自己的丈夫。刘春花被区长夫人的眼泪打动了,她想起了继母和生母的命运,继母就是被第三者夺走了丈夫,而充当第三者的生母又被新的第三者所击败。生母下落不明,继母后来守了多年的活寡,她们的命运太悲惨了。
想到这些,她下定决心斩断情思,而与区长断绝关系的惟一出路就是出走,两个人不在一座城市,才能断得干脆。她是个果断的人,只要下了决心就义无返顾。
“你知道酒仙桥的无名女尸是怎么回事吗?”
1996年6月,她放弃了在长春市东方女神模特队的工作,只身到北京闯天下。在熟人的介绍下,她找到一家模特队应聘。模特队看她身材不错,就答应让她当临时模特,晚上到夜总会赶场走台。
她在北京租了间民房,每天晚上在几个夜总会中间来回奔波。走一场赚100—120元钱,一个晚上要是能够赶三四场,就可以净赚三四百元。她把赚的钱拿出很大一部分寄给大哥,大哥做了两次肾移植手术,加上肾脏血液透析花了50万元。
到了北京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她很想找个熟人聊聊。她突然想起当年在大学军训时,负责军训的教官迟剑就在北京。她拨通了迟剑的电话,迟教官热情地邀请她到单位玩。迟剑在北京某法院当法警,当她来到迟剑的单位玩耍时,又结识了他的同事张军。
迟剑请刘春花和张军一道吃饭,席间,迟剑去上洗手间,张军对她说:“春花,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对象?”
她问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张军说:“找你这样条件的就行。”
后来,张军又邀请她到石景山游乐园去玩。张军家庭条件优越,又是独生子,还住在部队大院,她很羡慕张军家的条件。几番交往,她居然和张军谈上了恋爱。1996年12月8日,她和张军闪电般地结了婚。
蜜月是很甜蜜的,她想往模特方面发展,可这种流动模特实在是太苦了。她幻想着能有一份固定的收入高的工作,不用每天晚上像打仗似的来回奔波。
就在这时,她结识了一位姓于的老板,他在首都机场附近开了一家娱乐城。于老板对她说:“我开了一家娱乐城,聘请你当桑拿部的领班,报酬从优你同意吗?”
她说:“只要能赚钱我就干,桑拿是不是就管按摩?”
于老板说:“就是管按摩,咱俩签个合同,从1998年6月到1999年9月,我聘任你在我这里当领班。咱们双方有一方违约,赔偿对方20万元。”
她相信了于老板的话,跟对方签了约。到了那家娱乐城,她发现小姐们上班时间大摇大摆地去拿避孕套,才明白这里桑拿按摩是假,卖淫嫖娼是真。在这样的色情场所挣扎,要想洁身自好是很难的。她想起了丈夫,他是个正派人,又是个法警,对自己非常疼爱。自己如果去卖淫太对不起他了。于是,她向于老板提出不想干了,于老板说:“行啊,咱俩有合同,你不想干了赔偿我20万就行!”
她赚的钱都寄给大哥治病了,哪儿来的20万元啊?只好硬着头皮给于老板卖命。
一天,于老板又对她说:“你知道酒仙桥的无名女尸是怎么回事吗?”
她吓得浑身发抖,回家问丈夫该怎么办。丈夫说:“这帮人黑着呢,你干脆回东北躲一躲吧!”
1998年底,她回到了家乡吉林省白山市,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她很思念丈夫,婚后公公婆婆对她很好,家里还雇着保姆,她觉得婆家的日子已经是天堂了。
1999年春节的一天,她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里面传来于老板的声音:“刘春花,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接着来给我干活,一条是赔偿我20万。现在北京用别墅搞娱乐城生意特火,这样吧,你回来给我干三个月,从今年三月份干到六月份就行了。你要是不回来,无论你躲到长春还是白山,我都能找到你。我要想整你从红道黑道上都能整你!”
听了这话她非常害怕,她知道于老板有穿警服的朋友,当年他们曾经多次到于老板开的娱乐城来玩过。她想连丈夫这个法警都害怕他们,自己一个弱女子又怎能奈何他们呢?
贪图金钱使她走进了深渊
1999年3月初,她回到了北京。给于老板打了电话,询问如何租别墅。于老板说:“现在北京想出租别墅的单位很多,你就到报纸上去找找租房信息就行了。”
放下电话,她上街买了一张报纸,找到了一大串出租别墅的消息。她在亚运村周围的几栋别墅间左筛右选,终于相中了北辰花园7号别墅。这是一栋掩映在绿树中的二层小楼,共有八间卧房。楼下有一个大会客厅、一个休息室及三个带卫生间的卧室,楼上有一个会客厅及四个带卫生间的卧室,电视、家具一应俱全。这地方比起她在白山的家里父母兄弟姐妹七口人睡一个大炕的日子真是天壤之别,她对这套别墅非常满意。房主问道:“小姐,你租这套别墅打算干啥?”
她说:“准备做商务。”
“做啥商务啊?”房主又问道。
她说:“我是做时装生意的,准备在这里搞模特培训。”
房主打量着刘春花,只见她高高的个子,窈窕的身材,时髦的打扮,确实像个模特。房主的心踏实了,模特挺高雅,女人爱干净,把别墅租给模特总比租给煤球公司好。他说:“租金一个月5万,三个月的租金一次付清。”
她从兜里掏出15万元递给房主,从房主的手里接过了别墅的钥匙。看着别墅高档的陈设,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公主。是啊,白山市再富有的小姐,也住不上这样的房子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高高兴兴地来到了王敏的家。王敏是她的东北老乡,在北京做服装生意,她的很多衣服就是从王敏这儿买的。王敏热情地说:“春花,你来得正好,咱们打麻将!”
在麻将桌上,她见到了一个25岁的女人。乡音告诉她这也是一个东北人,一打听,原来这个年轻女人叫汪芳菁,是齐齐哈尔人,大学毕业后来北京谋生,现在住在北京芙蓉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刘春花一看汪芳菁的小眼睛,就觉得她和自己是一股道上跑的车。她们一边打麻将一边聊天,得知汪芳菁确实在娱乐场所当过妈咪。所谓妈咪就是老鸨,她是嫖客和妓女之间的中介人,既可以去招徕嫖客,也可以管理妓女。
刘春花觉得与汪芳菁的相识真是他乡遇故知,她立刻把自己打算开办娱乐中心的设想告诉了汪芳菁,还热情地邀请她出山当领班。汪芳菁没有答话,眯缝着眼睛一边出牌一边思忖。她问道:“你的娱乐中心在哪儿开?”
刘春花说:“亚运村,四环路上比较安全,离芙蓉里也不太远。”
汪芳菁又问:“你打算招什么样的小姐,怎么收费,我的报酬怎么算?”
刘春花说:“我打算招高层次的小姐,吸引高层次的客人,分贵宾间和普通间收费,你每介绍一个客人来,我给你提成100元,我介绍一个客人来,给你50元的管理费。咱俩都是东北老乡,又都是高层次的大学毕业生,你的任务是管理小姐,另外你也帮我找些小姐来。”
汪芳菁甩出一个二条,胡啦!她高兴地往怀里揣着钱,眉飞色舞地满口答应:“好,这买卖我接了!”
7号别墅里的丑恶勾当
刘春花看了一眼日历,3月10号,是个双日子。她对汪芳菁说:“我明天就去登广告招聘模特,你那疙瘩有高层次的小姐也帮我划拉几个,丑八怪不要,埋汰的不要,雏儿不要!”
她们兵分两路,刘春花在报纸上打了广告,冠冕堂皇地说要开办模特培训班。汪芳菁则竭尽全力搜罗着妓女。几天工夫,7号别墅前门庭若市,刘春花用挑剔的目光看着应聘的小姐,光模样俊还不行,还必须谈吐不俗。她逐个盘问小姐的籍贯、学历、年龄,接着就问道:“你以前做过吗?”
“做过什么,我们不是来学模特的吗?”有的小姐问道。
这样的准是个傻妞儿,开了她!
“你以前做过吗?”她又问下一个女孩儿。
“做过,做过。”女孩儿连连点头。心照不宣,刘春花知道这是只鸡,便满意地点点头。
几天工夫,她和汪芳菁就划拉来十多个四川和东北的小姐,年龄最大的31岁,年龄最小的24岁。有两个大专毕业生,六个高中生,六个初中生。招徕了卖淫女后,刘春花又找来了三个男人,一个叫范刚,此人是于老板的马仔,是刘春花当年在于老板的娱乐城打工时认识的,他的任务是当司机;第二个男人叫蓝子祥,这孩子老实巴交,他的任务是打扫卫生;第三个男人叫彭冰,这是刘春花的表弟,也是刘春花的耳目。兵马齐备,刘春花对汪芳菁说:“后天是18号,18是要发的意思,3月18号咱们正式开张!”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一个以卖春为赢利目的的娱乐中心开张了。刘春花和汪芳菁当上了妈咪,妈咪的任务有三点:第一是要组织起一支卖淫的队伍,管理经营好这支队伍,也就是说要当好鸡头;第二点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卖淫地点作为小姐和嫖客的聚居地,也就是说要安置好鸡窝;第三点是手中要掌握着一批客人,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也就是说要掌握一批随叫随到的喂鸡的嫖客。
我问刘春花:“你要不要去接客?”
她说:“我不接客,干我们这行的要是连老板都去接客,会被人瞧不起的。”
内行人告诉我:妈咪是不轻易出马的,她们的收入不是靠卖淫,而是靠吃小姐的卖身费。由此可见,妈咪和小姐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现代资本主义的雇佣关系。她们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完全淹没在利己主义的冰水之中。
刘春花对她的客人搞了个会员制,发放会员卡。这张卡实际上是一张叫做杨洋的名片,这是刘春花的化名,上面有7号别墅的电话和刘春花的手机号码。每天中午12点半,小姐们在北辰购物中心门口集合,由范刚开着面包车把她们接到7号别墅开始化妆。嫖客们前来必须提前打电话,由范刚开车到嫖客说好的地点迎接,接头暗号就是这张写着杨洋的名片。没有这张名片,陌生人想进也进不来。
为了更好地招徕嫖客,刘春花煞费苦心地找来了两个外国小姐,这两个洋妞儿的加盟使7号别墅多了一分神秘的色彩,也吊起了很多男人的胃口。嫖客们的鼻子可灵了,他们如蝇逐臭,7号别墅天天醉生梦死,灯火通明。嫖客进了门,先由刘春花和汪芳菁在楼下会客厅迎接,给他们端茶点烟。然后根据客人的要求选择小姐进入包间。包间里有双人床、沙发、浴盆、桑拿洗浴。到了夜里12点钟,范刚再开车把小姐们送到五洲大酒店门口,大家分头打车回家。
刘春花给卖淫女定下了铁的纪律:每个人先预交5000元的押金,离开这个娱乐中心时再退还。不准向客人要钱,不准向客人要地址和电话,嫖客消费后自己到柜台买单,贵宾间每次收费1200元,普通间每次收费1000元。老板和小姐五五分成,在贵宾间卖淫的小姐每次得600元,在普通间卖淫的小姐每次得500元。工钱是每天晚上收工时当场付清。为了保险起见,刘春花还建立了月收入流水账,当天审核,当天销毁。
得知7号别墅开张伊始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于老板给刘春花打来电话:“春花,在北京干你这个买卖必须有公安保着。公安局的路子我平,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但是要给我些钱去打点那帮哥们儿!”
刘春花急忙包了一包钱由范刚开车来到五洲大酒店,当面将钱交给了于老板。
由于刘春花天天晚上夜不归宿,丈夫和她产生了隔阂,她也隐隐约约地觉得丈夫有了外遇,便在花家地租了一套房子,晚上就住在那里。她对丈夫说:“咱俩现在心情都不好,先分居一段时间。如果你确实还爱我,咱俩就好好过;如果你觉得不喜欢我了,咱俩就离婚。”
家庭生活的阴影没有阻挡刘春花赚钱的渴望,她的算盘珠子打得很精:扣下5000元押金的目的是防止小姐攀高枝甩手不干了,不许小姐与嫖客直接联系的目的是防止肥水外流。看到嫖客们坐着凌志、宝马、奔驰前来玩乐,她真是羡慕极了。她幻想着将来自己也能坐上凌志、宝马、奔驰,也能像北辰花园的阔人那样买一栋自己的别墅。
她已经人格分裂,像人的时候
很少,像鬼的时候很多
自从大哥去年去世后,她就负担起嫂子和侄子的生活费。她曾经在大哥临终前对他发誓:“大哥,你放心吧,侄儿有妹妹养着,我要赚大钱,将来送侄儿上贵族学校,咱刘家将来也要出贵族!”
大哥的病花了五十多万元,为了还债,继母卖掉了房子。刘春花在大哥身上花掉了几十万元,又花8万元给继母在白山市买了一所房子。自从结婚后,她每月给婆家500元钱,算是伙食费;又背着丈夫每月给继母寄2000元钱。此外,还要养着侄儿和嫂子。大哥的死使她对金钱的需求大大减少,可她对金钱的欲望却与日俱增。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做皮肉生意缺德,可她上了贼船就不想下来了。她也曾想干满三个月就不干了,和于老板了清钱财,自己已经28岁了,该生个孩子了!
此时的刘春花已经人格分裂,她有时候像个鬼,拼命地榨干卖淫女身上的血。小姐发高烧生病她还逼迫她们卖淫。为了赚钱她不择手段,甚至连卖淫女上班洗澡她都要扣掉人家500元钱。可有时候又像个人,她曾经给山东赵县希望小学的两个孩子寄过学费,每人每年寄100元,一直寄了四年。黑龙江省发大水时,她动员小姐给灾区捐款,她拿出200元,十个小姐每人出100元,她把1200元拿到邮局寄给了灾区。为了求得灵魂的安宁,她开始信仰佛教。她请来了一尊滴水观音,请方丈给开了光,经常烧香拜佛。她像人的时候很少,像鬼的时候很多。
从1999年3月18日到6月2日,刘春花和汪芳菁招募了十多个卖淫女,联系嫖娼人员数十人,在7号别墅进行卖淫嫖娼活动数百次,从中牟取暴利。刘春花、汪芳菁负责对卖淫女的管理和卖淫嫖娼的定价、记账、收费,范刚负责开车接送卖淫女和嫖客出入7号别墅,蓝子祥、彭冰负责发放避孕套,打扫卖淫场所卫生。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刘春花从妓女们身上赚了三十多万元。人肉生意毕竟是在刀尖上行走,她虽然腰缠万贯,心里却一刻也不得安宁。1999年6月1号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卖淫女们都躺在一张大通铺上,而自己却站在地下梳头。那头发咋梳也梳不好。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越寻思越觉得这个梦的意象不好。通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监狱啊!
第二天一早,她给于老板打了个电话:“于子,这两天停了吧,我觉得好像要出事!”
于老板说:“没听说要抄你们啊,你先盯着吧!”
6月2号下午,她接到一个电话:“春花吗,你们小心点,这几天要抄你们呢!”
她大声问道:“你是谁?”
对方却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中“嘟嘟”的声音,她觉得事情不妙。便又给于老板打去了电话:“于子,现在风声紧,先停了吧!”
于老板说:“现在有没有客人?”
她说:“现在有六个客人?”
于老板又问:“怎么才六个?”
她说:“不知道,前几天客人多得都得排队等小姐,这两天不知怎么搞的人少了。”
于老板说:“有客人就先盯着,有事我通知你!”
6月2号晚上,她像只惊弓之鸟坐立不安,头疼得像要炸裂了似的。她对表弟说:“彭冰,跟我出去买点药。”
当她和表弟拿着药走到北辰花园门口时,看到警察已经包围了7号别墅。她立刻打出租车回到花家地住处,刚一进门,电话铃就响了。她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了于老板的声音:“春花,你赶紧回东北吧,到时候我让人从东北捞你!”
她急忙给丈夫打去了电话:“张军,别墅让警察抄了,我怎么办啊?”
丈夫说:“组织卖淫是死罪,去年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就抓着一个组织卖淫的,给枪毙了。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也憋着劲儿要抓一个呢,你被抓着肯定是死罪。你赶紧回东北吧!”
刘春花把一大把钱放在了坤包里,和表弟一道从天津登上了开往东北的列车。
就在刘春花逃跑的这个晚上,警察捣毁了她一手筹建的卖淫窝点。当场抓获了六个嫖客、十多个妓女及妈咪汪芳菁。在7号别墅,警察们搜出了一部诺基亚手机、一部摩托罗拉手机,一个通讯录、一个电话本、一个记账本、一些避孕套和两个存折。一个户名为马冬梅的存折上存有40000元;一个户名为刘春海的存折上存有24173元。此外,还有229800元现金。
更新:2004-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