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泥立窖窖面上,几个服刑人员在忙碌着,他们有的在用钢钎撬料,有的在调风,窖里的炉火呼呼的燃烧着。
今天,陆明却懒洋洋的。出工之后,他坐在窖面的休息椅上,两手托着腮帮,冥思苦想,愁眉苦脸,一付十分懊恼的样子。
欧警官到底怎么回事?我哪里对不起他?他干嘛总是专门找我的茬子?出工前,我不就是在宿舍吐了一口痰吗?他不但批评了,而且还扣了我的分。唉!做人真难,做犯人更难。上一次开会的时候,我走去解小便没有报告,小便后,他罚我站着,在会上又批评了一通,我的脸都没处搁了。他为什么专门针对我呢?唉!真是太不公平了。陆明想得整个脑袋胀胀的,时不时捶着脑袋。
正在这时,只听到“隆”的一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塔窖了!”一股股浓烟随着热浪从窖口涌了出来,烧窖人员慌乱跑开,整个窖面乱作一团。陆明马上从思绪中醒来,拼命地往门外冲。可是,他只感到热浪铺天盖地的向他扑来,灼烫的料球如雨点般打在他的头上,他急忙用手护住头,但疯狂的热浪,残酷的料球仍然无情的扑打他的手、他的脚、他的颈、他的身躯,他浑身火辣辣的,麻丝丝的,之后,他倒在地上……
病房里静悄悄的,偶尔听到走道上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陆明的手挪动了一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手是那样沉重,他想抬抬头,却感到头也是沉甸甸的。这时他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了。
他睁开眼睛,想看清眼前发生的事。但是,他只觉得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他努力集中精力才看到一个黑影。一会儿,他感到眼前一片清晰时,他看到一个人在握着他包着白纱布的手。“啊,是欧警官。”他的心产生一丝莫名的震动。他又看到了雪白的墙壁、输液管,他记起了所发生的事情。
“啊,醒起来了?嗯,别动。肚子一定饿了吧?先吃一点蛋汤,嗯。”声音似病房里的光线一样柔和。
陆明的心又震动了一下,在他的想象中,欧警官是个爱批评人的人,然而现在他的声音却这样温和。看着欧警官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的情景,陆明觉得欧警官是这样的陌生。
欧警官捧着汤碗走到陆明的面前,拿起匙羹调和了一下,舀了一匙蛋汤送到陆明的嘴里。陆明叽里咕噜的喝了下去,喝了几匙,欧警官再舀汤送到他的唇边,他却闭着嘴,只是眼睛定定的看着欧警官。
“吃吧,营养足了伤才容易好。”欧警官和蔼地说。
陆明的思绪飞到了遥远的岁月:小时候,自己有病的时候,是母亲一匙一匙的舀食物送到自己的嘴里。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欧警官,思绪万千。此时的欧警官多么像自己慈祥的母亲,他是那样悉心地照顾自己。可是自己平时却胡思乱想,以为他专门针对自己,多么惭愧啊!
他的眼眶模糊了,泪水从他的眼角涌了出来。他垂下眉睫,歉意地说:“欧警官,我对不起您,平时我都以为你专门针对我……”
“哈哈,别说这些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伤,其它的你不必想那么多。你在养伤期间的生活我们已安排了专人照顾,这点你放心。来,多吃点。”欧警官舀了匙蛋汤送到陆明的嘴里。
陆明听到欧警官所说的话,内心变得更加内疚。他知道是自己错了,自己身体有伤警官会悉心料理,自己的心灵有伤也会设法医治。如果警官对服刑人员的错误不批评指正,服刑人员就不能把错误改掉,也就不能真正把自己改造好!
他内心感慨地说:“啊,警官总是为了我们好。”
这时,欧警官舀的蛋汤又送到陆明的面前。他张开嘴,喝下蛋汤,他觉得这汤是那样的甘甜。
作者简况:孟学事 单位:广西英山监狱
更新:2009-1-6